本学期，复旦大学国土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开展了一项面向青少年普及文化遗产知识的长期公益活动——“文化遗产进校园”。该项活动以高校与中学联合组织为特色，以引导青少年从小养成保护文化遗产的自觉主动性为目标，通过开办讲座和共同授课的方式搭建青少年与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进行交流的通道。

继光中学戴妍主任主持讲座

引子

       2019年7月9日，复旦大学国土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在上海继光高级中学开展了“文化遗产进校园”系列公益活动的第三场讲座。

       讲座正式开始之前，继光中学的戴妍老师代表学校对本站活动进行了回顾。复旦大学国土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的师生们在过去的一个学期中，以多种方式讲述文化遗产的故事，与继光中学的师生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活动取得了热烈的反响，也是一次有益的尝试。

       本期讲座由复旦大学文博系讲师祁姿妤主讲，主题为“蔡元培与文化遗产”。讲座从与继光中学关系匪浅的蔡元培切入，从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的初衷讲到文化遗产学科中的石窟寺。至此，文化遗产进校园公益活动第一站活动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主讲人：复旦大学讲师 祁姿妤

一、蔡元培是谁

       蔡元培先生曾为继光中学的前身麦伦书院题写校训“忠、信、勤、勇”。从文化遗产的角度来看，这正是他留下的无形文化遗产。了解蔡元培先生，是我们思考这份遗产的起点。

蔡元培（1868-1940）

       蔡元培，浙江绍兴府山阴县（今浙江绍兴）人。原籍浙江诸暨。他既是政治家，也是教育家、伦理学家、民族学家。蔡元培认为：教育对社会而言有两大基本功能，一是引领，二是服务。因此，在主持教育行政委员会期间，他主导教育及学术体制改革，废除年岁祭孔，禁绝采用文言教科书，提倡民权与女权，更提倡军国民教育、实利主义教育、公民道德教育、世界观教育和美育教育“五育并举”。

       尤其在美育方面，蔡元培组建了多所与艺术相关的高校、学术机构和博物馆，以培养美术教育人才，拓展教育的服务功能。1916年至1927年，蔡元培任北京大学校长，革新北大，开“学术”与“自由”之风；1920年至1930年，蔡元培同时兼任中法大学校长。1918年，蔡元培委托梁启超的学生郑锦仿照日本东京美术学校，建立北京美术学校，即今中央美术学院前身；之后，蔡元培又委托林风眠在杭州建立西湖国立艺术院，即今中国美术学院前身；1927年，他又和音乐教育家萧友梅创办国立音乐院，即今天的上海音乐学院前身。北伐时期，国民政府奠都南京后，蔡元培主持教育行政委员会、筹设中华民国大学院及中央研究院，主导教育及学术体制改革。他于1928年至1940年专任中央研究院院长，贯彻其对学术研究的主张。1933年，蔡元培倡议创建国立中央博物院，并亲自兼任第一届理事会理事长，国立中央博物院成为南京博物院的前身。

二、“以美育代宗教”

       1917年4月8日，蔡元培在北京神州学会发表演说，演说词刊登于《新青年》第3卷第6号，即《以美育代宗教》。这篇文章针对当时国内引发的宗教热，一方面将西方一切成就归功于宗教，以基督教劝导国人；一方面欲成立孔教。但文化的先进与宗教是否有关？

       蔡元培认为，从古至今，宗教本来蕴含着人们在知识、意志、情感方面对世界的认识。在西方，很多花重金打造的建筑或艺术品都与宗教相关，如文艺复兴时期西斯廷教堂的天顶画。反观中国，尤其是宋元的山水画，在山水沟壑之间，会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寺庙。无论是建筑、殿堂、造像，都是宗教用来吸引受众的手段，对比西方宗教与中国宗教中的美育资源会发现，西方的建筑形式为教堂，而中国则有伽蓝佛寺；巴西里约热内卢基督像展现了当时的信众对“高大”的强调，而中国石窟寺中，则有着如重庆大足宝顶山六道轮回雕塑等一系列艺术作品，共同点是，中西方都用雕像来表现崇高、恐怖等情感；在各类文学和戏曲中也是如此，举例来说，中国广为流传的《目犍莲救母》正是脱胎于宗教故事，并在民间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西斯廷教堂天顶画

       但当时的西方世界，理性的科学精神正在崛起，宗教对人的精神作用正在减弱。在知识层面，传统的经验认识和宗教逐渐剥离；情感层面，美术进化有脱离宗教之势，其移情作用减弱。自文艺复兴以来，西方宏丽的建筑变为了学校、剧院、博物院。在博物院中，也一直有临摹艺术品的传统。建立博物馆的哲学/美学原理，源于康德提出的美具有普遍性和无利害性。蔡元培游历欧洲之后，意识到美育的实质载体是古物与博物馆，他回国后一直着力筹备艺术院校，建设博物馆，并培养文化艺术教育方面人才。大力提倡将古代社会中的石窟寺具备的公共宣讲教育功能转移到新时代的博物馆、美术馆上。

       在古代印度僧人开凿在山间的石窟寺避雨乘凉、进行修行。它们一般分布在河流交叉、交通要道附近等往来人群较多的地方。石窟寺伴随佛教传入中国后，民间、官方都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对石窟寺进行营建造像和装饰，所以石窟寺兼具着宗教和美育功能。在中国隋唐之前的书画作品几乎难以保存，而在敦煌石窟等石窟寺以及墓室壁画中才保留得下来原本的中国中古时期绘画风格。佛教文化遗产与文物甚至能支撑起半部中国早期美术史。

       首先，对于中国这些与宗教密切相关的文化遗产，我们需要有一个简单的认识：佛教传播有北传和南传两条路线，在北边从南亚，经西北印度到达东亚等地，在南边则从南亚进入东南亚地区，再进入东亚地区。与平地垒石而造的寺院相对应，石窟寺则是在山区的修行供养之所。中国的佛教文化在南北朝和隋唐时期达到高潮，遗留下来的重要石窟群主要集中在中国的西北、西南以及北方地区。例如，新疆克孜尔石窟群、敦煌石窟群、河西石窟群、陇东石窟群、麦积山石窟、云冈石窟、龙门石窟以及川渝地区石窟群等。石窟不同的形制对应着不同的功能，以礼拜佛塔为目的的窟型是中心柱窟和塔庙窟，以礼拜佛像为目的的窟型有佛殿窟、方形窟，以居住为目的的窟型有毗诃罗窟、僧房窟。

敦煌莫高窟285窟

       那么，本来与宗教密切相关的石窟寺艺术，如何转化为当代中国人的精神财富和活态文化？关于石窟寺遗产的活化利用，需要建立在理解石窟寺的分布、形制、内涵的基础上。例如，日本动漫《火影忍者》中，“转世”、“忍宗”、“千手”等概念，都是基于东方的佛教文化传统、图像传统进行的活用和创新。这部作品形成了成熟完整的动漫、电影、演出、游戏产业链，在文化输出方面产生了国际性的影响。反观我国丰富的物质、文物、图像资料，这些都可以成为创造中国特色的新形式的文化源泉。在未来的社会中，对中国石窟艺术的综合活化使用也将成为重要的国家文化发展课题。

《火影忍者》中对战中的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变身之后

宇智波斑的“完全体须佐能乎”原型参见日本天狗

千手柱间的仙法·木遁·真数千手招式原型参见重庆大足宝顶山千手观音（照片为修复前）

四、近现代中西学科转型与复旦文博系简介

从当前的学术背景与学科转型中，我们还可以一窥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的理念对现代文化遗产相关学科的影响。

在欧洲对古物遗迹的认识中，考古学、艺术史、文化遗产等不同学科的起始点却是相似的，都是源于对古物学的研究。温克尔曼认为绘画与雕塑是一个民族心灵高贵的表征，黑格尔强调了这一倾向，认为艺术成了世界精神的显现和展开，时代精神则是一种超脱个人的共同集体意识。哲学的讨论促进了艺术史的发展。而布克哈特则将艺术史作为文化史的一部分来研究。蔡元培曾受到这些思想的影响。1982年《文物法》规定，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和古文化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和石刻受到国家法律保护。“审美价值”依旧是是文化遗产价值中重要的一项。

欧洲经历了旧时代宗教文化艺术向理性启蒙运动的发展阶段，形成了新时代的博物馆、考古学、艺术史等学科。而中国除了本国的发展革新，也进行了学科引进与改变。在美育层面，蔡元培提出的“以美育代宗教”正是要将石窟寺本来的宗教和审美功能分离开。在现代教育体系中延续石窟寺等文化遗产的审美教育功能。

       从近现代我国自身的学科发展来讲，中国传统学术分科下的金石学、宗教画和书画鉴藏逐渐形成了工艺美术史、考古学、文物学、佛教美术、文化遗产研究与保护、中国书画史等专业。从文化遗产对人才的需求来讲，考古学、艺术史、壁画、地质学、历史学等多种学科，都在为文化遗产方向培养保护、研究、教育方面的人才。多学科交织共同保护开发文化遗产这一点，在敦煌研究院的建设历史中也可以看出。

       最后，简单介绍复旦大学文博系。其学科体系相对完整，分为考古学、文物学、文化遗产学、博物馆学、文物保护等方向。既有对文化遗产价值与类型的认知，有考古学从发掘、保护到阐释的研究，还有艺术史从物质文化、风格研究和视觉艺术层面的研究，以及博物馆学的博物馆陈列设计和博物馆教育工作。

继光高级中学校长 金晓文

       讲座结束后，继光高级中学校长金晓文对本学期的“文化遗产进校园”活动进行了总结。金校长回忆，在复旦大学师生和继光中学老师们一个学期的筹备和讨论后，才终于推出了本学期的活动，学校进行了细致的分工，而复旦大学的师生也结合各自所长带来不一样的课程。双方共同努力，贡献了一场场精彩而充满意义的活动，到今天获得了圆满成功。希望此活动能为继光中学的师生带来一些有益的思考。

讲座现场
       复旦大学国土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依托复旦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系，通过整合复旦大学校内相关学术机构与研究平台，与国内外相关大学、科研机构、国际组织、NGO，以及文化资源所属地进行深度合作，开展以文化资源与地理环境、文化遗产保护与可持续发展相关课题的研究，旨在提出具有亚洲特色的遗产保护理念与方法、构建符合中国国情与文化传统的文化遗产、文化景观保护与发展的方法论。
       2017年始，本中心与全国公益性社会组织“中国华夏文化遗产基金会”合作，邀请文化遗产研究与保护领域的国内外知名专家，针对文化遗产相关议题，展开学术交流、讨论。我们期待不同学科背景与研究领域的学者、专业工作者以及老师、同学们加入我们，共同搭建一个开放的学术讨论平台！

Modified on 2019-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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